Marvin
2025-04-22
大概一個星期前,中文互聯網的各個社區(qū)開始廣泛流傳起一張照片,照片里的兩個人一個手里拿著電子煙,一個手里拿著傳統(tǒng)紙煙,完美地將“銳刻五代”“新舊交替”等互聯網名梗濃縮在了一個畫面里,堪稱精彩。
由于在這個梗文化圈里,這兩位仁兄分別有著“傳統(tǒng)派代表”與“維新派代表”的名頭——因此,這張大概率是AI作品的“照片”,也被賦予了“傳統(tǒng)與維新大和解”的名稱。
自從AI這個強大的工具以極低的門檻普及,它就不可避免地成了互聯網各路網友的“整活寶具”?!皞鹘y(tǒng)與維新大和解”只是其中的一個例子,只是由于他們在梗文化中過高的知名度而被廣泛流傳,更離譜的活大家都整過,過兩天就會被淹沒在互聯網的浪潮里。
我本是這么認為的——
直到我今天在工位上坐下,與大腦就“上班”問題展開談判,試圖清醒過來時,企業(yè)微信的同事群“嘀嘀嘀”地出現了一張最新照片。
只要有足夠的知名度,梗文化就會像病毒一樣增殖,“世紀大和解”這般具備噱頭的標題,難免會催生出眾多“有趣”的作品。這張“照片”有意思的地方在于,相較于之前的眾多作品,它的構圖、打光都相當稀爛,“拍攝者”手部的穩(wěn)定性更像一坨狗屎,但它反而因此有了無與倫比的“真實性”——像是我能拍出來的照片。
很多年前《銀翼殺手》成為“影史經典”后,它的劇本原作《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?》便聲名鵲起?;蛟S是因為書名有著過于靈活的句式框架,在中文互聯網的造梗浪潮中,“仿生XX會夢見電子XX嗎”這類句式便屢見不鮮。
而因為“傳統(tǒng)派代表”與“維新派代表”的某種共性,與他們相關的梗中便有著那么一個——
梗文化跟脫口秀一樣,是個很喜歡“Call Back”與呼應的東西。曾經必須在鬼畜大手子或評論區(qū)大文豪的手下才能實現的“名梗對撞”,因為AI的出現而有了相當便利的復現手段。
在我還感慨于“傳統(tǒng)與維新大和解”的賽博朋克式呈現時,群里的海星罐頭老師又發(fā)來了一張照片,讓我看到了“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東方明珠前飄蕩”。
這時我就明白了一切,“傳統(tǒng)和維新的大和解”只是我看見的第一只“蟑螂”,當我看見它時,在隱秘的角落中,廣東名物已然成為規(guī)模。如果你去抖音或小紅書之類的平臺搜索“世紀大和解”“名人合照”,你大概率能捅到這個“蟑螂窩”。
你能看到科比在直升機艙內面容猙獰地對著鏡頭肘擊,不知道是不是墜機前在那喊“what can i say”?
也能看到C羅和梅西結伴出行,并欣賞一番拿手機的梅西跟我差不多的自拍技術。
穿越真實和虛幻,你還能看到大批量的游戲角色在各種真實場景里上演不存在的互動。
比如,維吉爾站在尼祿旁邊,與他的好兒子一起露出燦爛的微笑,那笑容清澈純真得他仿佛忘記了“POWER”。
次元斬警告
又比如“荒野大鏢客”四人組齊聚上海灘,按照他們那馬的速度,鬼知道要騎多久。
你很難想象艾比用高爾夫球棍追著喬爾時,兩人臉上居然會露出開心的笑容,仿佛中了“特利伽奧特曼”的毒。
在我對AI作圖的印象還停留在“美少女吃面條”時,這個工具已經發(fā)展到能夠模擬出比“真”更真的“失真”——而這個過程,只不過是兩三年。估計在不久的將來,草根創(chuàng)作者拍“偽紀錄片”的時候,怕不是連一部手機都不用帶。
這樣的技術,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只會用來玩梗,單單用來實現一些日常生活中的“不可能”,它便具備著強大的吸引力——你只需要輸入一個人名,隨便加幾條限定條件,就能輕松獲得觸不可及之人的一張“照片”。
從前幾年“元宇宙”概念不講道理的熱潮中,大家能夠看到,當下的人類對虛擬與現實的結合,著實抱有著相當的熱情。很多年前《涼宮春日的憂郁》里,男主角阿虛有句一直被奉為金科玉律的名言——
在虛擬的故事當中尋求真實感的人腦袋一定有問題。
現在看來,在AI出現后,當虛擬越來越能夠穿透真實構成的壁障時,阿虛的這句話,恐怕得失效了。
相信不用我說,大家在看到那些足夠擬真的“照片”,樂完了之后,也能夠察覺到這個趨勢有多危險。
一張足夠有名的臉,能夠在互聯網上掀起的漣漪,從來都是超出想象的。
一年多前,ROOT老師寫了篇文章,標題叫《從小馬云到勤始皇,這家人組成了互聯網上最抽象的“范馬宇宙”》。講的是一個叫范小勤的小孩,因為長得神似馬云而卷入一系列的互聯網炒作事件。文章的開頭很有力道——
“一張照片,徹底改變了范小勤一家的命運?!?
如果你有一定的互聯網閱歷,或許會對這類事件見怪不怪,從中文互聯網野蠻生長的年代開始,這類“名人模仿秀”就從未消退過。范小勤只是那個年代下,這類人的縮影——而在現在這個直播和短視頻的年代,這類縮影還有無數個。
光是這兩年,你就能看到模仿科比肘擊喝冰紅茶,模仿老陳鍛煉身體,甚至模仿霍金坐輪椅,然后突然跳起來給你來了下飛腳。
這類事件有個很有意思的衍生,叫“聽勸”。
只要你有一張相似的臉,用這張相似的臉去做出特定的行為,仿佛就能少走幾十年彎路,大啖互聯網魔幻時代的食糧。
而當AI發(fā)展到當下這個程度時,或許這個模板會發(fā)生根本性的變化——大概是手工業(yè)時代到工業(yè)量產時代的變化。你或許已經在“短視頻電影解說”里看到過這種變化,雖然風潮已經退去,但估計有不少讀者在聽到“注意看”“小美”時都還有應激反應。
官方玩梗
雖然還遠沒有達到那個程度,但粗暴一些說,這些圖片的存在,已經在試圖動搖我們認知的某個底層邏輯——對真實和虛幻的認知。眼見不一定為真在以前,很多時候是偵探小說里的某些敘事詭計,但在今天,這逐漸成為事實。
然而,我們不能否認的是,每天都被互聯網龐大的信息量擠滿大腦時,我們確實難以每次都嘗試通過信源和邏輯鏈條,去分辨消息的真?zhèn)巍?
不一定
在過去,互聯網信息本身就已經是個真假參半的大泥潭,傳播謠言與傳播真實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并不成正比,互聯網巨魔們又極為享受在這當中充當攪屎棍的角色。我們很難寄希望于“洋蔥新聞只會在愚人節(jié)這天發(fā)布”這類奇跡出現,反而需要時時刻刻浸泡在真假不知的消息中。
信息傳播領域有個很有趣的現象叫“曼德拉效應”,指的是一群人都堅定地相信某個不存在的事件是真實發(fā)生過的。這個現象在互聯網時代尤為頻發(fā),比如吃自己尾巴的恐暴龍,又比如皮卡丘尾巴上的具體花紋。頻率更高的原因在于,信息時代證據量以及證據的可篡改性都大幅度上升了,讓驗證真?zhèn)蔚墓ぷ鞲鼮槔щy。
而AI的出現,則進一步加劇了這種難度。
很有可能,只要你想,你就真能整出“方濟各教皇被萬斯刺殺”這類離譜事件的具體證據,然后在一輪又一輪的證偽過程中被掃入歷史的故紙堆,在不知道多久過后被互聯網掘墓人挖出來,作為新一輪“陰謀論”的證據。
再進一步,對虛幻的懷疑也會波及現實世界。
昨天有個新聞報道,講的是陜西有一位女大學生,因為長得太出色而導致其被各路網友懷疑是“AI仿生人”。
去年年初,我寫了篇文章,標題叫《繼AI成人女優(yōu)后,AI俄羅斯美女成了中文互聯網上新的伏拉夫》,提到了一個烏克蘭網紅Olga Loiek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,臉被國內的網商用來大批量生產“俄羅斯商品帶貨視頻”。
她在自己的油管賬號上發(fā)了個視頻叫《有人在中國把我克隆了》
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很多人都會認為當自己的信息有足夠多保存在互聯網上時,他們便能實現某種意義上的“數字永生”。這是互聯網技術被發(fā)明出來后,許多相關的科幻小說都致力于去創(chuàng)作的主題之一。
但當我們將這個主題代入紛亂而復雜的現實世界時,或許會發(fā)現:永生與否以我們的生命長度很難去確認,但我們已經相當程度地目睹了“數字永生”很可能出現的代價。
或許在不久的將來,我們都將迎來一場全新的互聯網游戲——
“尋找偽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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