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風暴崛起》制作團隊專訪：“小小的”也很可愛

作為“命運與征服”系列闊別近十年的精神續(xù)作，《風暴崛起》自從公布之初，就受到了大批Westwood支持者的關(guān)注和聲援。實際上手這款游戲后，我也驚訝于這款游戲?qū)⒖嘉墨I的忠實程度。只用熱愛，已經(jīng)無法概括Slipgate Ironwork工作室的各位對經(jīng)典RTS的執(zhí)著——恐怕昔日故人再度聚首，也未必能做成這碗讓人回味無窮的黯然銷魂飯。

他們的努力，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。目前，《風暴崛起》在Steam平臺獲得了4300條評論，整體評價為接近百分之九十的“特別好評”，打破了小規(guī)格即時戰(zhàn)略游戲要么叫好要么叫座的不可能天平。同時，作為一個沒有老資歷背書的獨立作品，《風暴崛起》的出現(xiàn)也給出了一個清晰的訊號：爆款并不是所有游戲的初衷，本末原來無需倒置。

這也是本作的首席設計師Brandon Casteel與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Frederik Schreiber，向我們傳達的一則重要體驗。當你試圖嗅探創(chuàng)作者的幕后才華，答案往往都會回歸到干柴烈火的熱愛。因為得不到所以想要，因為沒有所以選擇創(chuàng)造——異常直白，卻又有一份觸不可及的純粹。同樣朝氣蓬勃的故事，作為日漸膨脹的業(yè)界反面，與令人沮喪的日常相伴而生。東升西落，朝生暮死，才給人以變化和活著的感覺。

這正是《風暴崛起》的意義所在。它注定遇不到萬人空巷的一天，但總有人愿意為了它，主動從人群中抽離，離開這條人滿為患的康莊大道。這遠比聽上去要難得多，因而這樣的故事值得被記住，再被真正的熱忱者找到。在之后的許多十年里，我們始終會看到下一個《風暴崛起》的誕生，并一再為之振奮。

Q：《風暴崛起》身上有不少來自“命令與征服”的影子！能否分享一下，具體是哪些RTS游戲，抑或是非RTS游戲，啟發(fā)了制作組的創(chuàng)作思路？

Brandon：很高興你感受到了《風暴崛起》的魅力！能夠精準捕捉這種讓玩家產(chǎn)生共鳴的感覺，是一件令我們相當驕傲的事。

很顯然，游戲的靈感來源包括了“命令與征服”中的“泰伯利亞”和“紅色警戒”系列。除此之外，我們還從《絕地風暴》（KKND）與《魔獸爭霸》等游戲中，汲取了不少養(yǎng)分，甚至還在眾多游戲的基礎(chǔ)上，小試了一把融會貫通的牛刀！我們從童年記憶出發(fā)，挖掘那些獨屬于RTS的核心樂趣，力圖重現(xiàn)九十年代末至千禧年初的RTS魔力。就我個人而言，身為設計師，如何將這種魅力延伸到新的領(lǐng)域，也很重要——比如新的基地管理、風暴資源本身所帶來的高危環(huán)境，以及我們的“教條”和“專家”系統(tǒng)。我們希望《風暴崛起》既能帶來玩家記憶中的經(jīng)典體驗，又能提供屬于自己的獨特內(nèi)容。

Q：時至今日，經(jīng)典玩法的RTS游戲早已不再主流，為何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選擇打造《風暴崛起》這樣的作品？整個項目背后的驅(qū)動力是什么？

Brandon：《風暴崛起》絕不是什么科學計算下的精確產(chǎn)物，它是一封熱戀百分百的RTS情書。對撰寫這封情書的人來說，談戀愛不只是改善生活，更是一種絕對的剛需。我們的首席執(zhí)行官Fred，從2014年起就在等待著這次表白機會。說句半開玩笑的話，自打少年時接觸RTS這個品類開始，我們就已經(jīng)算到了今天。比如我小時候，就會用微軟的畫圖軟件，手繪想象中的RTS畫面。簡而言之，這款游戲誕生于我們對RTS的深切熱愛。幸運的是，我們的發(fā)行商愿意助力這份美好的愿景。

Q：中國市場曾有過一段盜版盛行的時期，彼時的RTS游戲被破解后，大多會刪除背景音樂來壓縮程序的體積，導致許多玩家始終未能體驗一手的RTS原聲音樂，比較出圈的似乎只有《地獄進行曲》。鑒于《風暴崛起》的音樂非常不錯，能否借此談談一款RTS游戲的音樂創(chuàng)作過程？比如該怎樣選擇主題，又如何與作曲家合作？

Frederik：對我們來說，音樂是游戲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(huán)。過去，RTS的音頻通常只有兩個聲道，即UI音效（包括單位語音和動作音效等等）與背景音樂。而在《風暴崛起》中，游戲的音效細節(jié)變得非常豐富——從拂過樹葉的陣陣微風，到史詩級的激烈戰(zhàn)場，萬物皆有聲。背景音樂方面，我們圍繞三個陣營的“核心曲目”為基礎(chǔ)（每個陣營一首），在確保整體風格統(tǒng)一的前提下，衍生拓展出了其余的所有曲目。整體的曲調(diào)和音色上，我們會更側(cè)重暗黑的工業(yè)氛圍，偶爾加入重金屬元素，意圖通過強勁的主旋律來傳達末世的壓抑感。

Q： 游戲的單位辨識度——尤其是步兵的辨識度，還是有點低。但就我個人而言，偏寫實的硬核風格，還是會比卡通風格更吸引人。請問，在視覺真實性與玩法清晰度間，你們是如何做出取舍的？

Brandon：RTS游戲一直是個復雜的規(guī)則怪獸，極難從其他游戲品類照搬經(jīng)驗。首先，我們必須讓每個陣營都擁有獨特且一致的美術(shù)語言，體現(xiàn)陣營背后的背景與理念，是美術(shù)設計的首要目標。之后落到風格上，我們在“卡帶未來主義”與半寫實的影像間，找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平衡，就像那些九十年代的動作片一樣——窮極夸張又不失嚴肅，不像很多專注于辨識度和可讀性的RTS游戲。這些當然也很重要，但過猶不及——過度追求可讀性，往往就意味著要犧牲自己的風格與基調(diào)。

Frederik：其實不止RTS，所有競技游戲都會面臨類似的挑戰(zhàn)。美術(shù)風格的辨識度越高，視覺上的獨特性往往就越弱。因此，多數(shù)競技傾向的RTS都會采用卡通化的風格，但這和我們的初衷背道而馳。我們希望呈現(xiàn)一種黑暗且粗糲的寫實質(zhì)感——在此基礎(chǔ)上，再兼顧單位和陣營可讀性。雖說兩者結(jié)合得還不算上完美，但我們已經(jīng)拼盡全力，通過大量的設計優(yōu)化了單位的辨識度。

Q：出于好奇——團隊是否考慮過用真人出演過場動畫——就像以前一樣，而非現(xiàn)在所用的3D動畫？若考慮過，為何最終又沒有采用這個方案？

Frederik：當然有考慮過！我們也很喜歡九十年代特有的真人過場演出（FMV）。但那東西畢竟也有些年頭了——放在以前，一段能在游戲里流暢播放的視頻，堪比當今的光追技術(shù)。但時至今日，倘若隨便地插入一些真人4K視頻，反倒顯得有些俗套。因此，我們更傾向于利用虛幻引擎的強大功能，去制作原創(chuàng)的全3D角色。

Q：近年來，許多RTS都引進了沙盒模式或更加長線的成長系統(tǒng)，但《風暴崛起》目前僅有雙陣營戰(zhàn)役——這是一開始就已經(jīng)固定的核心訴求，還是說未來會追加新模式？

Brandon：《風暴崛起》一開始就是沖著復刻最經(jīng)典的RTS體驗去的。我們始終希望，RTS老玩家能在游戲的核心體驗上，找到賓至如歸的感覺。所以到目前為止，我們依然會專注于游戲本身，并沒有發(fā)售后的更新計劃可供分享。

Q：我即將通關(guān)“王朝”的陣營戰(zhàn)役，也遇到了第三陣營“Veti”。能不能向我們透露一下，這個陣營的玩法差異、解鎖方法，還有未來的更新形式？

Brandon：我們在2024年4月推遲了Veti的發(fā)布，主要是為了確保目前雙陣營核心體驗的完整性。
如你所見，Veti是一個重火力陣營，可以通過“征服光環(huán)”將瀕死敵人轉(zhuǎn)化為用完即棄的“啟蒙者”士兵（Enlightened Soldiers）。這些單位不僅僅是炮灰，在未來公布詳情時，你還會發(fā)現(xiàn)：作為Veti戰(zhàn)爭機器的一部分，它們將起到非常獨特的作用——

Veti是沉沉蘇醒的巨獸，對它們來說，人類就是一種亟待馴服的牲畜。

Q：在團隊看來，經(jīng)典RTS的核心精髓是什么？是基地管理、戰(zhàn)場表現(xiàn)，還是說——整體上的競技性？

Brandon：作為系統(tǒng)設計師，我在《風暴崛起》的機制協(xié)同與功能整合方面，做出了許多不同的嘗試。就我個人而言，《風暴崛起》的意義在于回歸RTS本源。許多RTS試圖尋找“革命性進化”，因而背離了玩家熱愛的核心。真正的RTS游戲，既需要有趣的基地建設、個性鮮明的單位，也需要一個足夠令人沉浸其中的世界——你得讓玩家記住那些游戲里的瘋狂時刻，比如升級制造廠來解鎖導彈發(fā)射井，或練出一個能用單兵手雷炸掉坦克的兵王！

Q：最后，對RTS游戲的創(chuàng)作者，我們有一個更宏觀層面上的問題：你們?nèi)绾慰创齊TS這一游戲類型的未來？應延續(xù)經(jīng)典的魔力配方，還是努力探索全新的方向？

Brandon：我希望RTS能夠成為一個更加兼容并包的游戲類型。的確，在這個時代，RTS玩家經(jīng)常被忽視、被誤讀，又或者根本無人問津。他們需要更多來自開發(fā)者的關(guān)注，需要有人去理解他們的訴求。但同時，策略游戲又是海納百川的，若RTS只認一種表達方式，何嘗不也是一種巨大的損害。

不僅如此，我覺得當今的游戲業(yè)界，還有一個普遍存在的誤區(qū)——一切以是否爆款為成功的評判標準。而絕大多數(shù)的游戲，做不到這一點——盡管無助于改變整個業(yè)界的風氣，但我還是想說：這個行業(yè)足夠廣闊，也容得下那些不那么“大”的游戲。